勃利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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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10/11 17:01:00

倘若不是这场事故,林彩虹还没有歇手的打算。摘万寿菊的时日,林彩虹天一黑就睡,凌晨2点起,5点前下地干活,下午3点左右到家。一趟往返车费10元。拖拉机司机将大家送到花田,也不走,留下继续干活,相当于挣两份钱。

9月8日清晨,吉兴河村附近的一片万寿菊花田。新京报记者吴淋姝摄

文丨新京报记者吴淋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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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杰校对丨贾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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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7日,时至白露。不到晚上7点,黑龙江省东部,七台河市勃利县吉兴河村算是彻底入夜,大多数村民已经熄灯上炕。

小路黑黢黢的,有几个老人在摸黑行走,唠着三天前发生的“大事儿”。一个村民提及,“出事儿那天,拖拉机本来是要去老某家的,他算是咱们村的种植大户。”

村民们都听说了。9月4日凌晨3时许,失事的四轮拖拉机是从十多公里外的永平村始发的,沿途载上五个村的15个村民,便朝目的地——吉兴河村一片50亩万寿菊花田奔去。

但拖拉机最终被撞进了一片杨树林。事发当日4时许,当拖拉机行至G国道大四站镇双兴岭路段,被一辆重型半挂牵引车追尾,官方通报,牵引车司机和14名乡亲在此次事故中丧生,1名村民受伤送医。

7月至10月,正逢万寿菊的花期,苞米地附近涌出的一茬茬橘黄色亟待摘取。因从花朵中提炼的叶黄素具有药用价值,市场需求大,勃利县乡间栽培万寿菊的历史已有十余年。

同东北的诸多农村一样,勃利县大小村屯的年轻人多在外务工,年纪较长的则留守村内,其中身体稍好的,在打理自家田地之余再做些绑烟叶、掰苞米、摘花、薅草等零工。

“摘花是没多少人愿意干的活。”一名村民介绍,不少村民对万寿菊过敏,接触后身上起疹子、手部溃烂。而失事拖拉机车斗上的村民,是好不容易从各个村屯凑出来的一帮人。

上述村民说,这帮人没了,之后更难找摘花的人了。

9月7日傍晚,“9·4”车祸现场的杨树林。新京报记者吴淋姝摄

“短粗胖”下葬那天,老家来了近百人

凌晨2点来钟,中和村村民林山瞧见隔壁房间亮了灯。他知道,那是何忠起床了。

大米饭是现焖的,配菜是昨晚剩的小葱和大酱。匆匆吃罢,3点来钟,何忠轻轻关上铁门,摸黑路过好些个邻居家装得满满当当的苞米仓子,走到东边的小路路口爬上拖拉机车斗。那时,公鸡还没打鸣。

头一天,他便告诉家人,4日不必带午饭去花田了,只用干半天活,雇主家的这一茬万寿菊就摘完了。

中和村是拖拉机途经的第三站,何忠上车前,算上司机,拖拉机上已有永平村的6人,治安村的1人。何忠上车后,靠河村上了2人,福安村上了5人。

“短粗胖”,这是亲戚们眼中的何忠。在大家心目中,这个45岁的男人老实巴交的,话不多,勤快能吃苦,心眼好。

8月初,何忠听说妻子娘家附近的村屯有上百亩的万寿菊需要人手采摘,就从19公里外的仁和村赶来,寄住在了中和村的妻兄家。

何忠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挣钱的机会。妻子因幼时的一场高烧影响到智力,再加上胃病、腰间盘突出,干不了重活亦出不了远门。女儿9岁那年因白血病离世,16岁的儿子正上初三,学杂费各项开支不能马虎。“他们一家真的挺难的。”一个村民感叹。

何忠的妻兄王智回忆,到9月4日那天,何忠已参与了附近村屯三茬万寿菊的采摘。

放眼县里的村屯,种植万寿菊的农户逐年减少。吉兴河村的一名村民说,他的女儿也曾栽培过万寿菊,15亩地每年可净挣2万,“但累啊!从春到秋都要忙活。”到如今,同村种植万寿菊的仅剩3户,而附近的许多村子早已寻不到万寿菊的影子。

村民说,摘花的报酬按小时算,日结,一小时12元,下地一次通常摘十小时。一般男人不摘花,负责扛运装袋的新鲜花朵,“男的比摘花的女工每天多10块钱。”

按照村民的说法,采摘万寿菊最好赶早,雇主是论斤卖给加工商,而早上的花瓣承载着较多的露水,压秤。

四轮拖拉机一出最后一站福安村,便上了G国道。这条国道以西北——东南向的姿态贯穿勃利县,苞米地、药材地和村屯散布在国道两侧,偶有点点橘黄色汇成的方块地闪过。拖拉机驶过的道路并不算宽阔,双向两车道,没有路灯,入夜之后,只能依赖车灯照明。

9月初,4点之前的勃利县,天是全黑的。4时至4时10分之间,天色微微发白。

事发当日5时10分,太阳已升起,天光大亮。王智在家中正等着吃早饭,突然接到亲戚打来的电话“何忠好像出车祸了,你赶紧去看看。”

在此之前,早起采蘑菇的几个村民在天蒙蒙亮的时候,于道旁发现了遇难者的遗体,胆子大的到处翻认,认出了几个熟面孔,不停地打电话联系沾亲带故的乡亲。

近6时,王智在道边的泥坡处找到了妹夫的遗体,“额头破损了几处,相比其他遇难者,他好歹是个全尸。”

当记者面,王智也念着何忠的好。“他从花田回来,也总是帮这帮那的,帮着邻居运煤,喂猪,还帮我装修了三天房子,我教他他现学,也肯学。”王智直叹气,“如果那天他不走,继续帮我装修房子也就不会出事了。”

9月6日清晨,遇难的村民集中火化,仁和村来了近一百人,为何忠送葬。

“可见他的人品有多好。”有村民说。

9月7日下午,治安村。新京报记者吴淋姝摄

躲过一劫的农村妇女

9月7日傍晚,王智的大姐王霞找了个馆子摆了两桌,庆幸自己躲过一劫,捡了一条命。

计划中,她本应坐上那辆四轮拖拉机。事发前一日,她跟其他几个村民说好,第二天一同去吉兴河村摘花。没过多久,福安村的一位雇主请她第二天帮绑烟叶,因一名村民要去给老人祝寿,临时请假了。

如此一来,她便爽约了万寿菊那方。

“9.4”车祸后,烟叶雇主和请假的村民一下子就成了她的贵人。送别完妹夫何忠,她想重点感谢这两个贵人。

“其实还是没啥心情,吃不下的。”由于着急上火,她的嘴起了泡,口腔疼。

王霞今年50岁,手指头粗壮,指甲缝里常年都是黑黑的,不做零工的时候,在家专心饲养90多只绵羊。熟悉的村民说,她也不容易,有一个患有先天性残疾的儿子,不能下地干活。她总想着多挣点钱,给儿子将来结婚储备着。

“摘花自来就不是好活儿。我就干不了这活儿,刺激皮肤,会起疙瘩。戴着手套摘,手也会吸收湿气,怕凉的也干不了。花还味味儿的(臭臭的)。没结婚的、没生孩子的都不会干这个,担心影响生育。”在何忠的一名亲戚看来,肯摘花的人都是生活所迫,为了养家糊口,“为了儿女打算。特别是有儿子的,以后要盖房子娶媳妇儿啊。”

除了王霞,躲过一劫的还有50岁的林彩虹。

林彩虹的摘花龄已逾十年。吉兴河村的这一茬花,她只参与摘到9月2日。事发前两天,她曾跟父亲提过一嘴,自觉有些累了,想歇歇手,做点其他零工。村里人都说,这一歇,算是与死亡擦肩而过。

同远近村屯打零工的许多妇女类似,林彩虹的丈夫在外务工,自己则守家带娃。

林彩虹家有42亩地,全种苞米,去年市价跌得厉害,只卖了2万多块钱,刨去种子、化肥、农药,勉强保本。她丈夫在外“漂了”20多年,现今在哈尔滨做技术工,每月挣元,给家里打元。

不同的时节,林彩虹会打不同的零工。

近五年的春耕时节,林彩虹都会去百里外的一个农场,待上一个月,插秧、补苗。插秧一天给元,补苗一天给多元。从天黑干到天黑。“这可比摘花辛苦多了。”一个村民说,摘花的体力消耗不见得大,适合女人做,戴着手套带着一点茎一揪,便下来了。

10月之后,林彩虹会去其他村户掰苞米,一小时10块钱。除此之外,绑烟叶、在药材地薅草等零工她也做得得心应手。老板最怕偷懒的小时工,日日监工不现实,林彩虹一向懂得“一个萝卜一个坑”的道理,干活利索、勤快,在远近村屯,口碑都不错,种植大户总愿意找她。

出村干活,通常都是一帮人坐着拖拉机去,“三轮摩托载不了几个人,也很难开上山。”林山说,村民们普遍觉得,农民坐农用车去干农活,是顺理成章的事情,也是乡间遍地可见的普遍现象。

倘若不是这场事故,林彩虹还没有歇手的打算。

摘万寿菊的时日,林彩虹天一黑就睡,凌晨2点起,5点前下地干活,下午3点左右到家。一趟往返车费10元。拖拉机司机将大家送到花田,也不走,留下继续干活,相当于挣两份钱。

9月7日下午,G国道吉兴河村附近路段。新京报记者吴淋姝摄

农用车不敢载人上路了

9月7日傍晚,新京报记者重走G国道事发路段,发现该路段立有“事故多发区”和限速60公里每小时的警示牌。

两车追尾相撞的地点处在一截下坡路上。坡顶到事发地点约1米。相撞地点距附近的一片杨树林约米。

路面的痕迹依然醒目。一片狼藉的杨树林中,被撞断的粗壮树干,显示出这起车祸的惨烈。事发地段新装上的护栏散发着油漆味,警车来回巡逻。几次偶遇农用车驶过,但不见载人。

据9月6日央视新闻客户端消息,经初步调查,“9.4”交通事故中,重型半挂牵引车涉嫌严重超载、超速,且未与前方同向四轮拖拉机保持安全距离,追撞四轮拖拉机尾部,是导致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;四轮拖拉机驾驶人无证驾驶且严重违法载人,加重了事故损害后果。

据勃利县委宣传部官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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